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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方的大炕
李云
人家一但过的贫了,什么都费,不单费吃的穿的,还费烧的。不知何故,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天气非常寒冷,天就像一块巨大的冻透了的玻璃,满天清光却寒气森森。西北风不像是气流,倒像是一簇簇横飞的花针,时时落在鼻头。僵硬的树枝,就像白骨在风中咔咔碰撞。放眼四野,天地一片白寒。寒彻天地的冷是很难熬的。好在人类是聪明的,祖先是智慧的。不知何年何月,祖先在不抵寒冷时,发明了炕。这个发明,让人在极度深寒中找到了春暖,几万年来受用不弃,一直到现在的高度物质文明,炕在乡野里还是居家的必须。
我的老家阳原县地处晋冀蒙三省交界。冬季一到,西伯利亚寒流顺势东袭直下,野风如狼,冻透山河,炕是惟一可与之抗衡的工具。上世纪末直至远古,无管城乡,一家一炕。
春天刚过,耕种已毕,雨季未来,此时艳阳天暖,你就可见村头的平坦开阔处,一个个身影一会站起一会蹲下地忙碌着,那是村民们在脱坯。打炕的坯分两种,一种是湿土石杵夯成,大小约现在红砖的四倍,作为炕内风道的墙柱。一种是六十公分见方的泥制坯,粘土和水,参入切碎的黄豆秸,暴晒干透,色如虎皮,结实如桥。先把小坯立于炕箱之内,设计分布如五行村市,街街相通,路路相连,火通八路,烟漫四角。再将大坯平放小坯之上,块块相挤,个个相吻,隙缝加塞,上面可炕罩以穰泥,大火炙干,一条大炕便告成功,稳固如磐石,结实数春秋。
冬季来临,天降冰雪。每天的下午四五点,父亲会抱一捆柴禾塞进灶里,大火过后,再将细碎的草禾渣子扬进灶膛,压在余火之上,这些渣子只冒青烟 不起明火,直到二天,余烬不灭,一夜半天,炕的每个角落都温暖如春。
六七十年代的农村,家家多子多女,炕宽不过七尺,为了省烧柴,全家挤一条大炕,六七口人齐头并排眠睡,恐怕连翻身的余地都沒有,你放心,老百姓自有妙招:母亲搂着老小,父亲搂着三毛,大毛和二毛一个被窝,大毛头冲南,二毛头冲北,就像道家的图腾阴阳鱼,既省了空间,又能相互取暖。上覆一块炕大的山羊皮褥,下面炕如阳春,一家老小鼾声如雷,睡透沉夜,虽有时胯骨硌的生痛,但一夜尽做甜梦,绝不比今人睡席梦思辗转反侧焦熬午夜痛苦一毫。